在我讀小學時,老師說愛斯基摩人(禮貌上應稱為因紐特人)因生活環境使然而發明大量形容雪的詞彙,現在看來這種說法頗具爭議。不過,從來沒人教我因紐特語中iktsuarpok這個字,很適合用來描述某人打電話叫披薩後的舉動。根據英國東倫敦大學心理學家羅馬斯(Tim Lomas)在《正向心理學期刊》上發表的跨文化語言研究,iktsuarpok指的是「某人滿心期待另一個人的到來,以致於不停走到外面查看對方到了沒有」。
羅馬斯的論文標題是〈編纂跨文化的正向辭典:用216個無法翻譯的幸福詞彙充實我們的心靈地圖〉。他挑選的這216個字,透過網路搜尋都能大致了解其意義,因此「無法翻譯」其實指的是其他語言中缺少描述類似現象的單一詞彙。譬如羅馬斯的父母肯定會為他的研究成果感到驕傲,這時就能用上意第緒語中的kvell,翻譯成落落長的中文意思是「因為他人(通常是家人)的成功而感到洋洋得意」。相較之下用kvell這個字簡潔多了。
問題是父母在不知道kvell這個字的狀況下,真能為孩子感到驕傲嗎?還是說人類的情緒感受會受限於母語中可用的詞彙?羅馬斯認為,這些無法翻譯的幸福詞彙的存在,意味著某些正向情緒只能被特定文化認可。這並不是說其他文化的人們沒有類似的感受,但由於缺少特定概念化的詞彙來描述它,那些人可能失去辨識這些情緒的機會,任其消逝在主觀經驗的洪流之中。
換句話說,儘管羅馬斯的父母不會說意第緒語,還是能為他感到驕傲,但他們是否能感受到nachas(意第緒語中的喜樂)則不得而知。羅馬斯表示,研究無法翻譯的詞彙的價值,便是幫助人們利用外來語來描述心中難以言喻的感受。
因此讓我們利用羅馬斯發掘的這些詞彙,描述心中難以名狀的幸福感受,並充實我們的心靈地圖吧!
雖然已經吃飽了,但還是一口接一口停不下來嗎?喬治亞語中的shemomedjamo便是用來描述這種經驗(這也是幾小時後你的肚子發出的聲音)。葡萄牙語中的desbundar指的是無拘無束地玩樂,但班圖語中有更精確的字眼mbukimvuki,意指一邊跳舞一邊脫衣服,畢竟穿著緊身褲很難跳舞嘛。
生活中最快樂的享受之一是大熱天在戶外暢飲冰涼的啤酒(挪威語稱為utepils)。喝太多了而異想天開冒出各種奇想,便是德語中的Schnapsidee。如果真的把奇想付諸實行,你的敵人肯定會Schadenfreude(德語中的幸災樂禍)。這個字好用到連英語都直接借用,沒辦法,誰叫我們是語言土匪呢(西班牙語中的banditos)。